星球飞飞飞

单纯的想法永无止境

【盗墓笔记/瓶邪】大内高手灵灵起(正文完)

十、

跑!

我一边像狗一样,恨不得四肢都在向前运动,一边动起心思来。这么几趟,我对红绸也算是颇有些上手了。这些绸厚实的很,轻易不会断掉,而且掌握了使力方法,只会上下起伏而不会晃,想来当日的“人间仙境”,大概也是闷油瓶有意为之。一旦知道这些个道理,我便开始在绸面上左窜右跳起来。

那些打我的人果然跟着我动,这些石子大概一个小指头那么大,尖角,明显是要我的命。但这下被我利用起来,一下就打得我左右的几道红绸也跟着晃悠,蹁跶影间,身后的绸面就全飘忽起来了。这道街面很宽,绸飘起来要落下去,绸面的波澜要传到街那头都需要时间,我在里边左跳右跳,居然真给自己挣了安全的时间。

沿着记忆里红绸的柱头向前跑,很快就跑到了街那头的重点,我舒了一口气,准备悄溜溜地从那些掩护下逃走。后面的路我也想好了,小花在京城算是有一定势力,我得靠他帮我易容出城,再派上几个伙计扮成我的样子,一起走不同的官道,兵不厌诈,不信他们能各个击破。杭州是决计不能回,我往川渝走,那才是我们吴家的大本营,巴山蜀水,困住他们不是问题。

我心下已有盘算,正准备掀开红绸,沿木柱溜下去,却听见我面前遮住我的这一道布料“嘶啦”一声,被人横刀划开。

我心下大骇,那些要我命的人怎么做到在这么短时间内追上来的,其动力当真深不可测。我心里给二叔和黑瞎子砰砰磕头,要是我能逃出生天,一定好好练武,怪我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。这刀能把这么厚的红绸一把割破,取我项上人头估计也就是一眨眼的事。我心中做好躺平任草的准备,拔腿就跑。

就在我准备鱼潜深潭往下一跳的时候,红布后头伸出来一只手,精准无误地抓住了我的后颈的衣服。他娘的,怎么谁都爱抓我这个多灾多难的后脖子。手的主人从布后显出身影来,道:“吴邪。”

剑眉星目面无表情,不是闷油瓶是谁?我上下打量,他穿着一身伙计的衣服,出现在这个地方实在太不寻常。我心道,坏了,我一直先入为主,以为他是张家人。现在想来,他怕也是追杀我的这群人中的一个。如今我栽在他手上,怕是凶多吉少,只求他看在我还曾一心向他的份上,给我一个全尸。

闷油瓶看了我一眼,有很无奈地说了一声“吴邪。”我按耐住追问他的冲动,问出口大概会让我像个话本里被负心汉所伤的痴情女子,只跟他大眼瞪小眼。好在他还颇有些风范,没上手来硬抢,我把手里的匣子又攥得紧了一些。

他抓起我,从层层红布中一跃而出,腰背绷成一线,简直有如龙腾于世,而我是画面里悲催的被抓着上天的小鲤鱼。张龙王抓着我,在新月楼门前下凡,径直走了进去。我愣了一下,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,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,往前头看去,闷油瓶竟站在原地也不动了。我没有让人等我的习惯,我这么说服着自己,也跟了上去。

第二次进新月楼,楼中的光景可是大不相同。我看向周围,只见许多的新月楼伙计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、挂在横栏中,吊在包厢窗口,楼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。戏台中间站着一个年轻人,且看他上半身,衣着很是精致,笑嘻嘻地看着闷油瓶,手和脚却死命地擒住一个中年男人。我看得出来,这年轻人是下了死力的,除非中年人自断四肢,不然绝不可能逃出。那年轻人见了闷油瓶,开口道:“族长好!”

组长?他这一句叫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闷油瓶还是个小头目?我心里有许多话想问他,可是这场景并非我二人的仙宫,只好摆出一副“我都知道”的了然神情,且看他们怎么搭台唱大戏。闷油瓶点点头,走上台。那中年人原来被年轻人卸了下巴,只用一对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闷油瓶。闷油瓶不以为意,只走到他身前,年轻人伸手,把中年人的下巴接回去,在他脸上按捏几下,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骨头摩擦的声音。那中年人闷哼一声,朝闷油瓶的方向吐口水,闷油瓶轻轻一步避开。年轻人手上发力,“老实点!让你说完遗言可是族长的恩赐!”

那中年人被这么一折腾,终于痛苦地叫出声,继而又低低地笑起来,“张起灵,”他的声音极不自然,“当年没弄死你,是我们汪家一时心软,也是最大的错误。”

这是我第二次听见闷油瓶的名字。又听见那中年人一边咳血一边道:“如今我汪家气数已尽,你也得意不了多久。”他本是低低地笑着,这下居然哈哈大笑起来,颇有些目空一切的意思。

楼里回荡着他恣意的笑声。突然间,他的笑声戛然而止,头垂了下来。闷油瓶还是那副样子,仿佛面前这样恶毒地诅咒他的人与他无关。闷油瓶问道:“检查过了?”年轻人点点头,吐出一块刀片,直直切入中年人的后颈里,确保他死透了,又说道:“族长,我办事你放心,是本人。不过没想到这老小子居然强行经血逆行,筋脉尽断来保自己全尸。汪家出了这么个人,难怪要断绝。”

他嘻嘻地笑,仿佛这时候才看见跟在闷油瓶后面的我,狐疑地看我一眼。闷油瓶往左一步,正挡在我前头,隔住了年轻人的视线。年轻人显出点挫败的神色来,又道:“那族长,我们先行撤退了。”闷油瓶点头,他呼哨一声,楼中忽然窜出来许多人,几乎是眨眼间,这些人便将新月楼上下打扫了个干干净净。要不是墙上还有未干的血迹,我几乎要以为新月楼不过是没开张。

他们这一场血海深仇的剧本,我是一点没看懂。从小到大,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活人死在我眼前,两腿跟灌铅一样在原地,动都动不了。闷油瓶过来,牵住我的手。他的手跟他的唇一样,凉得很。不过我手心发热,捂上去也不难受。

我一肚子话要问,但见闷油瓶古井无波,好像什么诡谲都被他吞下去了,居然只问出来一句:“小哥,你刚刚在哪里?”他手一指,我跟着看过去,那不是我包厢门口嘛!我刚刚可没见过他!要是看见他,我肯定能一眼认出来的。闷油瓶又说:“我戴了人皮面具。”

我还以为人皮面具不过是我三叔编出来骗我不吃糖的东西,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存在。就在我要接着问的时候,闯进两排金吾卫来,甲胄闷闷地响,在门口站成两类,跟一个模子倒出来似的全都一个样,枪头擦得很亮。

坏了,我就不该趟这趟浑水。我捂住了怀里的二响环,我吴邪小命一条,金吾卫再记仇来取就是,可别把我三叔托我的大事给砸了。闷油瓶捏了捏我的手心,我看了他一眼,之前是闷油瓶救我出来,但一人做事一人当。我挺起胸板,看着来人从两排金吾卫的开道下,慢慢走进来。

十一、

“张海客!”

我也是糊涂了,情急之下居然叫了他的大名。但张海客居然一点也不生气,面上还是那副笑眯眯的神情,两袖一打,冲我单膝跪下了。

我心里有如万马奔腾般不能言喻,搞什么呢,我就算是刚刚拿出一点气势来,也用不着这么肯定我的王霸之气吧!张海客一低头,震声道:“微臣救驾来迟,还请皇上恕罪!”说着,两排金吾卫也砰砰一阵响,“恕罪”声大得新月楼楼顶的灰都往下飘。

皇上?恕罪?我难以置信地看向我身边一言不发的闷油瓶,只见他木着一张脸,挥了挥手,地上的张海客也不知道眼睛怎么长法,明明低着头,在他挥手之后却马上就站起来了。他又道:“皇上,微臣安排了车马,这就带着吴小公子前去歇息。”闷油瓶向前一步,带着我也往前,道:“我与他同去。”张海客抬起头来,扫了我一眼,表情变得很复杂,还是答应了。

我晕晕乎乎,这一天里我经历了座上宾被追杀看死人,最后又成了皇帝的座上宾。张海客倒是很细心,他本来安排了我和胖子他们同坐一辆,还准备了安神茶,明摆着让胖子按住在暴躁得像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的我。现在闷油瓶杀出来要跟我一起,他马上安排了另一驾看上去豪华了更多的马车,车内足足能坐下八个人,车中小桌还点了香炉。闷油瓶在车上也不讲究,直接将身上一套粗衣服脱了下来,换上了他的常服。要不怎么说人靠衣装,之前我见这闷油瓶,只觉得他勇武可靠,雄姿英发,如今换上了皇家的衣服,真有些叫人不敢接近的威压。

我浑身上下一个激灵,我居然跟天子同乘。苍天有眼!我之前在他面前干的蠢事可不是一件两件。但我又给自己打气,圣上明君,总不能因为我跌份就要我的命。我天人交战了许久,突然听得他开口叫我,“吴邪。”

还是那个一点情绪都没有的语调,我咽了口口水,一套“草民一介书生有眼不识金镶玉望圣上明察秋毫高抬圣手放草民回乡”就在喉头蓄势待发。没想到,他突然说了句“谢谢。”固然这一天没有一件事是按常理出牌,但闷油瓶这一句也太千回百转了,我一时愣住,呆呆地问;“谢什么?”

他看着我,道,这里很安全,二响环可以放下。我这才发现我紧张之中把匣子抓得死紧,十指僵得骨节发白,便也听他的话放下了匣子,又问道“谢什么?”

他叹气一般地说,“是真不记得了。”又问我,记不记得小时候曾见过一个人,叫陈皮阿四。我点头,陈皮阿四是爷爷的旧交,小的时候我们几家人会在我老家聚会,我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小花。

这一路很长,又或者是张海客特意放慢了速度,闷油瓶跟我讲了我毫无印象的一件大事。原来黑瞎子所言不假,他本是内蒙一带的贵族,流落到中原来,被爷爷的旧识齐家人收作养子,是唯二知道全貌的。当日黑瞎子一眼认出闷油瓶,便拿话来试探我,闷油瓶在里屋一听,便知道我是全忘记了。

闷油瓶小的时候还很虚弱,当时新朝初立,民心不稳,前朝余孽流窜宫中,要对张家有继承血脉的小孩赶尽杀绝。闷油瓶就是其中一个。他的母亲是藏族女人,一狠心将他送了出来,盼他活下去。但是那时候他不过十一二岁,还很弱小,又撞上发了失魂病,便被到此的陈皮阿四拣了去,当作手下养起来。

我就是在他被带到祖屋去的时候遇上他的。

陈皮阿四是个狠毒的人物,我只记得他一对眼睛跟连环画里描的秃鹫一样,看过来都要溶掉我一层皮。也不知道我那时候怎么有这样的勇气,误打误撞结识了被陈皮阿四关在笼子里的闷油瓶,天天给他送吃的去,让他攒足了力气逃走。甚至还偷来了牢笼的钥匙,冒着被陈皮阿四手下那群亡命徒毒打的危险送给他。

这些都是闷油瓶描述的话,我再稍微加工了一下,重点突出我的英勇无畏。逃出去之后的闷油瓶很快跟支持他的张家人接上头,来不及跟我道别就回京城去了。我在心里大度地原谅了他,毕竟人家还有个江山要赢回来。

闷油瓶说完,马车就到了别宫门口。张海客在车旁禀明还有要事,请陛下移驾御书房,要臣们在那里等着他商量事宜。闷油瓶示意他知道了,放下帘子,冲我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,跟我说等他回家。我头顶烧得头发都要发焦,一步三晃地下了马车,在原地目送他天子车乘浩浩荡荡地远去。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,拍了拍我的肩。光是分开这一小会,我心中居然有点怅然若失。潘子怕是知道什么内情,看着我的神情非常奇怪,像是小时候大人不赞同我吃糖。我拍了拍脸,跟着他们进了别宫中休息。

别宫虽然比不得宫中那样气派富贵,也是相当豪华的,王盟一进门就摸来摸去,旁边的宫女都憋着笑。很没见识,很丢我吴公子的脸面,我咳了咳,他才消停下来。宫中房间许多,王盟跟我也不再住在一处。张家人办事麻利,我留在客栈的东西全让他们送了过来。

胖子潘子倒是一见如故,知道这是没有什么大事了,小酌变成了拼酒,两人也是兴奋,一下就上头,在房间里呼呼大睡。我一时间在别宫中行也不是坐也不是,全无睡意,睁着眼数大床上垂下来的穗子。都说数羊有助眠的效果,我数着数着也迷迷糊糊了。

半梦半醒里突然感觉凉风习习,睡前侍女们是来把窗关上的,窗开了只能是他来了。我半坐起来,看见闷油瓶恰似神仙下凡,一身仙气地从窗外飘进来,真正是披星戴月,满堂月光照得他不似在人间。

你看这人,自己家里还不走门非翻窗。他来到床前,我睡眼惺忪,居然隔着镜花水月看见他是笑眼。

“回来啦?”

“回来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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